油茶·燒餅
孩子說,胡辣湯和燒餅是媽媽一吃就撐的食物,這話不假。
不過,孩子說的胡辣湯和撐著我的湯,稍微有點區(qū)別。湯里沒有肉丸,辛辣味倒是很足,吾鄉(xiāng)稱之為“油茶”。聽說現(xiàn)在改叫“辣湯”了。我不管,我就叫它油茶,只有這么叫它,我才暢快。
油茶不是茶,是吾鄉(xiāng)獨有的平民小吃。街頭一隅,如有一桌幾凳,一把鋁制長嘴壺,那壺里裝的就是油茶。為保溫,壺外用棉布裹著,經(jīng)年使用,棉布上布滿油漬,居然發(fā)亮,一如歷史的包漿。
油茶里有細(xì)碎的海帶絲、豆腐皮、花生米、面筋絲和星星點點的芝麻。油茶以胡椒、花椒、大小茴香的辛辣香味為底色,出鍋前要勾芡。因為勾了芡,各種食材就可均勻地游弋,所以攤主一歪壺身,壺嘴里汩汩而出的油茶不稠不稀,剛好盛滿了一只舊式的藍(lán)邊碗。勺子也不用,端著碗喝下去,滑膩油潤,似打通了渾身的經(jīng)絡(luò)。我坐在江南的斗室,常遙想一碗油茶,和隱匿在油茶里的皖北往事。
單說小時候,喝一碗油茶好像是一毛錢,這待遇不常有。我還能記得的是,我生病在朱莊煤礦醫(yī)院住院了。醫(yī)院和劉莊的家,隔著一條運煤的鐵路和一個塌陷湖,但小鎮(zhèn)的感覺到底和農(nóng)村不同。弱弱的燈光是廣闊農(nóng)村沒有的,農(nóng)村的晚上,黑得特別純正。我和我媽出了醫(yī)院的門,往左邊一拐,就有個賣油茶的攤子,喝一碗油茶,就扛得住漸起的秋風(fēng)。
離鄉(xiāng)二十多年,偶爾回去,總有故舊宴請,我最喜的,其實就是喝油茶。未必一定到哪一家,隨便街頭一坐就好。若是傍晚,攤頭一坐,看小區(qū)居民拎著一個鍋慢悠悠走來,遞上鍋,一問:“幾碗?”一答:“X碗?!眴柎鹬g,大差不離地打好了,端鍋走人,我就看著那個端鍋的背影想象最經(jīng)典的皖北市井生活。
油茶配煎包,是常見的。我卻喜歡搭燒餅,剛從爐子里起出來的最好。我說的燒餅,形似草鞋底。打燒餅的所有家當(dāng),無非是一案一爐一火鉗。案板上釘著鐵皮,爐子空腹中燃著木炭火,爐壁上的燒餅熟了,用火鉗子夾出來放爐臺一圈。因為是發(fā)面燒餅,所以暄軟,中間卷起的蔥花和油酥,調(diào)味均勻,臨入爐前撒上的芝麻香得很特別。搟燒餅的那個短短的搟軸,被油浸得像價值不菲的紅木。
若是夏天,打燒餅的鄉(xiāng)親,臉上都是紅通通的,問熱不熱,笑答,哪有不熱不冷的買賣,冬天就好啦,又熱又冷,能湊合。
都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,其實,心急也吃不了熱燒餅。我在爐子前等,想觀察一下燒餅在爐子里如何膨脹涅槃,看得太投入,一聲木炭的嗶啵響后,濺起一粒木炭,不偏不倚地落在我的眼鏡鼻托處,上不去下不來,人一急就更加蠢,竟然不知道摘眼鏡,端得燙了個透熟。那次的油茶燒餅,吃得真是痛并快樂著。
人口流動變大,現(xiàn)在我的落腳處,也有皖北老鄉(xiāng)以打燒餅謀生,隔三岔五去買幾個,只是太薄了,先前一個燒餅一碗油茶可以吃飽的,現(xiàn)在得三個燒餅了,還沒有現(xiàn)成的油茶賣,偶爾自己做一回,好在還有點那個意思,一吃就撐,那簡直是一定的。
■ 小蜜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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